细长的手术刀在下午的手术室中熠熠闪光。刀刃斜着从上往下运行,又转过去把背面的肉切断下来,刹那间小武大尉的上半身翘动了一下,被守候在左右的军医摁住了。他的手臂就这样在一瞬间只剩下当中的直径两寸的骨头,所有的肌肉、血管和神经都被剥离开了。
“锯子!”
切口部的肉被往上一捋,露出白乎乎的骨头,一把锯子架在骨头上。
“抓紧了!”
锯子在骨头上不停地来回滑动,细碎的骨粉纷纷掉落下来。
“要断开了,接住了。”
刹那间,小武大尉的手臂悄然无声地掉落在等候着的年轻军医的手中。
“用布匹包上!”
“是!”
被切断的手臂轻飘飘空荡荡的,这难道就是那只迄今为止用来敬礼、拔刀和按倒敌人的手臂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名军医在手术室的角落又庄重地鞠了一躬,用一块布匹把那只孤零零的手臂包裹好放在地板上。
封闭上切口的血管,捆扎好神经,然后盖好肌肉,把皮肤捋平整,手术就结束了。虽然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可是截肢本身不是什么困难的手术。这和对付损坏的建筑的某个部位如出一辙,拆除比复原要容易。
小武大尉的手术持续了一刻钟,手术结束被送回了病房,他依然没有从麻醉中苏醒过来。
约莫在一小时之后,寺内大尉被抬上了手术台。他吸入乙醚不久就昏厥过去,结果便只穿着一条兜裆裤不省人事地躺在手术台上。
参加小武大尉的手术的三名年轻军医重新洗了一遍手,换上干净的手术衣再一次聚集在手术台的周围。寺内大尉静静地躺在上面。
寺内全身覆盖着消毒布,聚光灯照射着他那条将要切除的胳膊。佐藤徐徐地走近手术台,军医们悉心等待着佐藤拿起手术刀插入皮肤。
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佐藤却没有拿起手术刀,困惑不解的川村抬眼看看佐藤。这时佐藤说话了:
“川村君,我们做个试验怎么样?”
“啊?”
“野战外科的试验。”
“您是说……”
川村不明白佐藤想说的意思。
“切除这样年轻的人的胳膊,实在是不忍心啊。”
这一点上川村也有同感。尽管比不上佐藤,可是川村来到这里已经做了十多例截肢手术了。手术姑且不论,把一个人定格为残疾人的心情让他于心不忍。
“彭湃[2]的医学书上介绍过一种把粉碎的骨片完全剔除的方法,这样可以保住胳膊。”
“这个我不敢苟同,因为这个病例化脓太严重了。”
川村军医也读过彭湃的书,其中提到的方法是把破碎的骨片清理干净,然后把胳膊固定在好的肢位上等新的骨头长出来。但是其先决条件是骨头没有化脓。
“其他还有什么问题?”
“并且这个病人和前一例一样,骨头碎片很多。如果全部剔除,仅仅在没有骨头的部位上就会产生一个一寸多大的空洞。我认为新生的骨头要填满这个窟窿相当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