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想要扶住娘亲，可抬手，却只能碰到一片虚无。

姜芙的手僵在半空，她怎么忘了，她如今只是一个魂魄。

姜芙看着姜母泛白的双鬓，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爹爹向来疼爱娘亲，怎么会让她孤身一人来这苦寒之地？

姜芙缓缓望向京城的方向，喃喃出声：“爹，您是不是对阿芙失望了……”

这边，姜母拿出火折子将纸钱燃起。

再抬头看着那块碑，她眼中满是令姜芙心碎的痛意。

纸钱的灰烬随风而去，飘到姜芙身上，似乎将她灵魂都灼痛。

姜母陪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嘴唇发紫，浑身覆满霜雪。

姜芙苦涩下跪：“娘，是女儿不好……未能在您跟前尽孝！”

可姜母听不见，只是怔怔看着那碑。

直到夜幕降临，姜母才起身，嘴唇发着抖。

“阿芙，娘亲老了，这是娘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说完，她转身缓缓往远处走去，背影越发佝偻。

姜芙再也忍不住，冲着姜母的背影跑去：“娘——”

原以为会如以往一般被无形的屏障弹回。

可意外的是，她竟转瞬就出现在姜母身边。

她怔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母，又回头看向那块忠魂碑。

她能离开忠魂碑了？

姜芙看向姜母，眼中逐渐聚起泪。

一定是因为，娘来接她回家了。

披星戴月，一路风霜。

直到看见京城的城门时，姜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姜母听不见，可她还是说：“娘，我们到了。”

可话音刚落，一片烂菜叶便砸在姜母身上。

“罪臣姜芙的亲人，没资格站在京城的土地上！”

看着围过来的百姓，姜芙蓦地僵住。

罪臣……姜芙？他们说的是她吗？

她自十五岁上战场，护佑大楚子民，立下赫赫战功，从未懈怠过一天。

京中贵女在闺阁绣花时，她已征战沙场与敌军拼命，那满身伤痕便是勋章……不等她反应过来，更多的菜叶鸡蛋已经砸在了姜母身上。

姜母涨红了脸，看向四周的百姓，朗声开口：“我女儿没罪。”

看着满身狼狈的姜母，姜芙冲上前就想挡住。

可那些秽物还是穿过她的身体，重重砸在姜母身上。

姜芙目眦欲裂：“住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马蹄声传来，有人喝道：“前方何事喧哗，莫挡了晋王的路！”

听见这名字，姜芙浑身一震，转头看去。

一张俊美到锋利的脸颊撞入眼帘。

晋王萧南晟。

姜母愣了一瞬，竟朝着来人重重跪下：“晋王殿下，你跟阿芙幼年便相识，你该相信，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姜芙的心紧紧揪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萧南晟坐在马上，眼睑微微垂下。

话语中是令人窒息的冰冷。

“姜芙叛国害死五万大军，若不是姜老元帅自刎于城墙，你们姜家——早已九族尽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