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她很痛苦。肾被人踢伤后,我躺在病床上,也是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那个时候,没人来看我,他们都在陪着妹妹。
我记得当时我打电话过去,他们只是用指责的语气,让我别打扰他们,然后给我打了一笔钱。
“对不起,妈妈。我不想捐。”
听到这里,妈妈似乎愣住了,随即语气变得好冰冷。
她再次问了我一遍。
我真想告诉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很喜欢妹妹,虽然以前我欺负她,我讨厌她夺走了我珍视的一切,可是后来,她总是跟在我后面,甜甜地叫我姐姐的时候,我还是释怀了。
我怎么会忍心看她这么痛苦。
可是我也想活着。至少在我想死之前,我想再体验一下被人爱的感觉。
我真的很自私,也很无耻。
“妈妈,我不想捐。”我再次重复了一遍。
突然,爸爸站起身,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头被甩得撞在了柜子上,我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是人的东西?你妹妹都快没命了,你连颗肾都不想给她?”
妈妈指着我,骂我是个没良心的畜生。
爸爸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喉头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你不想捐,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养着你。反正你快十八岁了,我们没有抚养你的义务。给你拿一笔钱,以后就别再进我家门了。”
我愣在原地,感觉窒息得快要说不出话。
是啊,那个家,是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家,不是我的。
我的家,在妹妹出生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05
后来,妹妹还是很幸运地等到了肾源,接受了手术。
而我也彻底离开了家,住进了大学宿舍。
电话响了,来电的人是周清远。
周清远,是我在初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那天救下我,把我送进医院的人。
他和我不一样。他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的心理学专业。他清俊又温柔,就像是飞翔在无边大海之上的海鸥,身上承载的是阳光与数不尽的希望。
而我就像是一只井底小虫,可耻地盼望他能够分给我一点点的温暖。
电话那头,他跟我说,他在我家旁边的游乐园等我。
从这里的学校到我家,要开一个小时的车。
我怕他等急了之后就会离开。
可是他说,会一直等着我。
我冲到了路边,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我不停地跟司机说,麻烦您,开快点,再快点。
车子到的时候,我狼狈地跌跌撞撞冲出去,跑到了摩天轮下。
他回头朝我招手。
我的鼻尖有点酸涩。
我真的好喜欢他,我很爱他。
所以我希望他不要像爸爸妈妈那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我。
他看到我站在那里,朝我跑了过来。就算是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他还是散发着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