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吏部尚书提爵不过几日,心下算盘自是紧而又紧,陛下自登基素重天灾,派的多了显的没本事,派的少了又显轻视,他将那手底下办事的一一滤过,虽想给自家侄儿一个立功的机会,可此次水情确实较上次更为凶险,侄子实干,自身安危不说,若是水患也治理不得,是福是祸都尚不好说,何况侄儿自打上次江南一行便有些怪怔,举贤避亲也未必不妥,便咬牙道。
“禀陛下,手下房城子与梅卿二人,适闲可候调遣。”
他想着房城子也是个踏实精干的,可托厚望,梅卿虽是怠惰,可先次水患便是去过的,多少有些经验,带着与房城子一起,也无不妥。
台上,龙眸稍寂。
“那好,人可在?”
梅大郎正在半梦间卖烧饼,却是肘间猛遭一记掐,当即便发现殿间被一种难言而可怖的寂静如暗涛般笼罩,掐他之人旋即在他身后轻推一把,以口作形“宣-你-问-话”。
他心下兢战,不知前因后果便跌至庭前,只见殿中已直直跪了一人,是个素日里妥帖稳重的同僚,好稍稍安下几分心,速在他左边齐齐跪下,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以显恭谨。
却不知这般行为看在上间分明又是另一般由里,天子眼神瞬间冷鸷,狠戾凶光乍现。林丞位列右首,自觉天子怒气,连斥道:“放肆,皇上召你问话,何故迟迟不出?”
早朝于梅卿这等人本就是个过场,六部有六部的主事,便是觐言回话向来也断断轮不到他,人浮于事说的就是他这么个道理,谁知竟会有这般徒增的变数。
他心下忧郁,想着身侧不知为何也同跪的就更忧郁,忙磕下一头,伏地道:
“臣,臣臣初受传召臣诚惶诚恐一时不知如何,如何行走”
高位上的男人脸色深沉依旧,吏部部尚书如坐针毡,顿时汗如雨下。
群臣中隐有暗自哄笑的,林丞目光不显地扫过对首无动色的江丞,对着地上之人及时收势道“梅卿与房城子,圣上命你二人此次同行前往江南赈灾,尽早启程。”
房城子跪领圣意,只是那地上之人依旧伏趴,却不见起,孙向于他进些,听他口中念念有词,猝不及防便蹦出一句“启禀圣上,臣以为不妥”,当即呵斥过去“大胆,你有何不妥!”
“让他说。”
圣殿之上顿时只余一道人声:“臣倒无不妥,只是臣……充其量是个小妥,大有人可行大妥。”
“你所言何人?”
“孙英孙侍郎。”
“再说。”
“其一,孙侍郎年前去过江南,亦有府邸坐落,对江南熟甚。其二,孙氏郎这半年身体欠佳,久而不见起色,现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南方虽有水灾,却不似北方寒深露重,想对病症也好些。这其三,不论孙侍郎于天灾应对之大才远优侍郎于臣,他本人,必也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