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当初的漫天大雪里,一身戎装满身煞气,将她的父母,她的族人踩在脚下血泊中的那个血染身影,那般的麻木,那般的狠绝,与面前这个寂寥悲戚的面孔,几乎判若两人。
而后她蓦然开口:
“是啊,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她的话让他无言以对,只觉得呼吸一窒,放在芙蓉面上的手轻轻颤了颤,绝美的双眸里痛苦的气息不断扩大弥上整张脸孔,菲薄的双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当时你的眼中只有权利。”
她自顾自地笑着说,没有给他丝毫反驳的余地:
“现在仍是!”
这话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紧,葱段般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指尖上的锐利几乎要深陷进皮肉,如工笔细绘般精致绝美的面孔上神情蓦地一沉,带着剧毒一般的残酷笑意缓缓浮上,手指缓缓伸开,向她的下颌徐徐而去,猛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那力道不算太大,但仍是让她本能地蹙起了眉。
“是啊,我是眼中只有权利,因为只有权利能让我现在在这恬逸怡人的房间里享受这温香软玉,拥有着你,而不是像许安宸,只能苟延残喘地在那潮湿冰冷的监牢里做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听到他的话,她再也无法控制地惊地站了起来,在他的面前第一次表现出了让他错愕又愤怒的失态,为了另一个男人。
“你想把阿宸怎么样?”
她不再有往常一般的清冷自持,不再如往常那般高贵孤傲,她的眼里,只有因另一个男人而生出的惊惧与恐怖。
而这一切都好似无数把锋利的羽箭,狠狠地射穿他的心脏。
他笑了起来,苦涩褪去,只剩凛然的杀意,调笑着,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呢?”
“你要杀了他?”
沈婉宁的声音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似寒风中摇摇欲坠的雨蝶,目光瞬间在他的面上失了焦,仿佛已然看到了即将呈现在眼前的,许安宸僵硬冰冷的尸体。
她相信他会那么做,她也早预料到他会那么做,他是那般的残忍血腥,杀个人对他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不然呢?”
他笑着反问,言语听不出丝毫动容怜悯,有的只是一贯的玩味与戏谑,仿佛要了那个男人的命,对他而言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沈婉宁只觉得身形一瞬间开始摇晃,仿佛倏忽间掉进了一片虚无,无穷无尽的只是向下落着,没有尽头,没有方向。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让两个男人为了她欲生欲死,刀兵相向,而今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所爱之人因为自己的仇恨死在无妄的屠刀之下。
掠夺,伤害,她如今的所作所为,与陆赫之当年对她所做的,又有什么分别。
而后她脚下一滑,再次跌落进他急忙伸出的臂弯。
“我……我求你,不要,不要那么做……他没有错,是我,都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