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破旧烂衣的小娃娃大声哭着:“落儿姐姐人最好了!她下棋赚来的钱,全都给我们买吃的……落儿姐姐!落儿姐姐你不能死啊!”
狭小的笼子里,长时间的捆绑使落儿的四肢发麻。她下棋的双手被沉重的指铐牢牢锁住。唯有胸前那块自出生起就佩戴的黑玉,时不时坠落到她的心口处。微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是她最后一点慰藉。
“天家棋手的花车到了!”一阵欢呼山呼海啸而来,刺激着落儿的耳膜。
那位千金小姐的花车,在万众瞩目中,缓缓驶来。车身镶嵌着璀璨的宝石,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将整个街道都映照得金碧辉煌。花香伴随着车队的行进,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
与此同时,落儿的囚车却被遗落在世人所唾弃的阴影里。粗糙的木栏和沉重的铁锁,无情地将她与一切隔绝。透过栏杆的缝隙,她看着那位千金小姐的花车与自己擦肩而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小姐的花车向北驶去,目的地是弈云殿——那座位于都城正北方、威严而神秘的宫殿。它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宛如国之脊梁,每一砖每一瓦,都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那是天珩国不可说的权力中心,也是这个国度的光明之顶。
自三岁起,落儿便渴望着有朝一日能登上弈云殿,施展她的才华与抱负。她想一步一步踏上那证明的台阶,走入那天珩国人心中的圣地。
然而劳碌奔波十余年,她用一切赚来的钱旁听学棋、用一切可能的时间设法练棋,用她芳华绚烂换那纵横十九路中的黑白争锋……二十岁将至,她的囚车却绝然往南,通向死地。
车轮交错而过时,那缓缓滚动的声音,混杂着周围人群的喧嚣,辗入了她的耳,也无情辗碎着她的梦。
*
囚车在刑场边上停下,人群已围了里外三层。都想看看这一路靠野路子杀入京城,又在最不堪罪名中判死的“落儿”,到底是怎样的鬼怪妖魔——
而有人一看落儿,便软掉了一颗心:“可惜了,这姿色比方才那位花车上的小姐还强,哪怕替那些富家子做个外室呢,偏要痴心妄想,当什么棋士……”
有长者抚须摇头:“自古艳色生在贫家,便是灾秧。”
有见多识广之人,长叹一声:“如今这可不是她一个人舞弊的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今年是太子第一年主理定段试,也是天珩国百年来头回不看世家的脸色,往民间招人啊!”
旁人听明了个中窍,痛心疾首:“被这眼皮子浅的给毁了!”
“该杀!”
刽子手就位,刀已磨好。她被压跪在地,一杯送行的黄酒送上。
“监斩官午时就到,喝了就上路吧。”
落儿跪在地上,过去二十年,她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堂堂正正站起,此刻却还是被人踢曲了双膝。她被堵住的嘴巴无法辩解,可她不屈的双眼仍在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