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暑假我爷爷去世了。
二婶生了二胎。
奶奶去城里给二婶伺候坐月子去了。
我爸妈当时也进厂工作了,他们无暇管我,就把我也带到厂子里去干活了。
爸妈的厂子是做食品加工的。
我是新来的,被安排做最简单挑拣萝卜丝里的杂质。
我把四十斤一袋的萝卜丝从冷库里拉出来,然后倒在桌案上仔细挑拣。
那些食品都是出口的,要求很严格,不能有任何的杂质和硬皮在里面。
挑这么一袋子才一毛二。
我手脚慢,包装那边急着要货,车间主任就一直催我。
我妈就在旁边一个劲骂我:“你的手是残废了吗!这点事都弄不好,以后是打算吃屎吗!”
我急得满头大汗,一双手在里面不停地翻找着。
我妈讽刺我:“你在学校不是睡不着吗!怎么到了这又开始害困了!我看你就不是上学的命,赶紧退学出来干活吧!”
我在车间主任的催促和我妈的辱骂中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早晨下班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我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走路都轻飘飘的。
白天根本没法补觉,我哥晚上睡得饱饱的,白天精神头贼大。
他和一群小孩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又喊又叫,我根本就睡不着。
迷迷糊糊躺不了一会儿就又被叫起来干活了。
当时很多工人和质检的人员会为了几块没被挑出的硬皮而争吵不休。
密不透风的工作服,闷热而又嘈杂的车间,车间主任无休止地催促,我妈尖酸刻薄地讽刺。
还有。
我那昏昏沉沉地脑袋。
所有这些都堆叠在一起,如同一个深深的漩涡,将我彻底吞灭。
这种日子,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