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柳寒重定定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她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何表情，想来便是看到了也还那样冷硬的表情吧。

如此恭敬。他就是这样，看见她的第一句永远是这样。

温如是指尖一颤，看着他冷淡的模样，莫名想起了从前。那时她有多么憎恶柳寒重，那时她有么信任皇兄，那时她又是如何……惨死。

温南楚并不是妃嫔产下的孩子，而是先皇醉酒后与一个宫女产下的。而她则是皇后血脉，正经的皇室血统，先皇最宠爱的小女儿。出生起便册封为，温和公主。如此姓氏做名号，便可知她有多么受宠。

按道理登基断然轮不到他，然而五个哥哥里，与她最亲的却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四哥——温南楚。说来几个哥哥待她不是不好的，她真的就偏偏最相信他呢？

好久以后的温如是不禁掩面自讽，日日跟在她身边，见缝插针竭尽所有可能的彰显他有多么爱护她这个妹妹，她如何会不上当呢？

他总是时不时的向她灌输其他几个哥哥如何如何的苛待他，如何如何挤兑他，因为他的出身父皇又是如何的不待见他，不喜欢他。长久以来，她便对哥哥们生了诸多不满。

后来……温如是痛苦地闭上眼睛。哥哥们被处死的时候，她是亲眼看着的，彼时她还觉得，这皆是哥哥们自食恶果，咎由自取。如今看来，分明是她迷了心窍，助纣为虐！

柳寒重在先皇在世时便已是他身边的得力太监了，后来先皇更是将年纪轻轻的他提拔做了宦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权势滔天。但是温南楚不喜欢他，非常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至极。一个区区腌臜阉人，如何入的了皇上的眼！

她便也傻，随着他一同厌恶他，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要致他于死地。但是，说来也奇怪，他从未出过事，回回他都会给温南楚惹下更大的麻烦，却唯独不曾伤过她一分。

天下皆畏惧家喻户晓的东厂督公柳寒重，手上沾染血腥无数，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为何放过她？不要说他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他不会不知道。

为什么呢，柳寒重。

这世上无知之人总是死的早的。她的亲爱的皇兄，终于在羽翼丰满之时亮出了利爪，将朝廷彻底扫荡，断了柳寒重的退路，也……断了她的退路。

她方才知道她的皇兄有多么厌恶她，厌恶她高贵的出身，厌恶她背后的皇后一脉的亲戚。厌恶她可用的实权不比他少。

她与柳寒重死在同一天。趁着宫人们不注意，他偷偷塞给她一个纸包，压低声音道：“公主拿好。这药能让人两个时辰内没有知觉，便是喝了毒药也不会觉得痛楚了。”宫里的药皆是太医们刻意改良过的，但凡沾一点便是痛不欲生。

温如是的手不自觉颤抖，接过纸包。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面对着柳寒重面无表情的脸，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