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奕看向小丫头，见她低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进话。

温笙悄悄攥紧袖口，暗地里顺了两口气，才轻轻问道：“不知魏大人口中的顾家，是为京城哪家？”

魏玄奕挑眉：“文忠伯府顾家。”

六字入耳，温笙心上一抽，猛地捏紧隐在袖口里的手指，脸上仍旧维持着平静，但又稍稍显得有些僵硬。

文忠伯府顾家。

顾家……顾三爷……

“笙儿，文忠伯府顾家，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们见着你这张脸，会要了你的命呐……”

“你听珮姨一句劝，好好活下去，过你安稳的日子，这辈子都不要再入顾家一步……”

珮姨临终前的嘱托，历历在目，字字在耳。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面前的小丫头低着脑袋似是在发呆，双手紧紧攥着袖口，像是怕冷。

见她不说话，魏玄奕轻抿薄唇，又道：“此事本该交由京兆府操心，但你是画像师，由你去最为合适不过。”

温笙愣了愣，他这是，在跟她解释？

其实这样也好，若此事真交给京兆府，褚洵断然不允许她插手。

文忠伯府失窃也不是一回两回，可褚洵从不允许她与顾家有任何牵连。

褚洵和珮姨的苦心，她心里头何尝不明白。

可是，这些年来，她一步一深渊，步步为营，为的不就是一个顾家么？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外面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吹得窗牖微微作响，些许冷风趁机钻入车内，撩起温笙耳畔几缕乌黑鬓发。

温笙搓了搓手，又紧了紧身上的对襟青碧翠纹裙，身子稍稍回暖后，才抬起玉琢般小脸，浅浅一笑：“这是民女分内之事，魏大人无需多言。”

魏玄奕沉眸，小丫头这是嫌自己多嘴了？

于是，直到马车行至文忠伯府门前，车内二人都再未发一言。

“公子，到了。”立在马车旁的年轻男子，是魏玄奕贴身护卫陌凛。

温笙紧跟着魏玄奕下了马车，文忠伯府四字牌匾，高大辉煌，熠熠生辉，与记忆中并无两样。

“愣着作甚，跟上。”

魏玄奕略微不耐的语气令温笙回过神，她三步两步赶忙走到他身旁。

魏玄奕盯着她的小脑袋，怎么看都觉得她呆里呆气，模样不太聪明。

在文忠伯府仆人引领下，温笙跟着魏玄奕一路从外门走进内庭，直至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魏六公子登门，老身有失远迎。”

温笙猛地停住脚步，身形轻轻一颤。

这个声音，十一年前……

“我文忠伯府世代高洁，岂能容你一个农户女子！云氏，你若还知脸面，便带着这两个杂碎滚出顾家，滚出京城。”

阿娘身怀六甲，跪在顾家脚下，磕破头皮，饱受侮辱。

十一年前，他们将阿娘与自己一同赶出去，受尽旁人闲言碎语。

而今，他们大概死也想不到，时隔多年，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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